院内有栗子树,瘦小而又坚挺,很倔强的样子。树上常是挂满了棉布袜、破布片和干辣椒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树拒绝结果实。冬天落雪的早晨,一大群鸡在树下、檐下徘徊,雪地上是枝枝丫丫的鸡爪印。茫茫的雪地中那几棵瘦小的树更老更瘦了。这样的日子,我总有一些空茫、旷远的寂寥感,似乎一个小小的院子便把数种诗意窃了来,那瓦缝中的炊烟更为本太过清新、空落的境界平添了世俗的厚重和真实。
外婆唤鸡吃食、舀水下锅、折松枝的声音让我安静、舒心。站在高高的门槛里,长长的吐口气,回头处,堂屋那张中堂画上的老神仙正眉慈目善的冲我笑,那一刻不觉叹息:一生如此,亦复何求?原始的简单重复却以一种不肯走弯路的执拗一下子潜至我的内心。
冬日的晴天,外婆在栗子树间架起长长的竹竿,将厚重的棉被搭上去,任山里的阳光懒懒的、淡淡的照着。倒并不怎么在意阳光的温度,好像只这轻轻的在太阳下被山风吹上一天,被子就干燥、洁净了。被面上偶有青青的草或鲜红的花,惹得那只愚笨而又自大的白公鸡每每跳上去狠狠的啄那些草啦、花啦。完了,咯咯达达的叫着,一脸的不知羞。
晚上 ,窗外有时又会接着下雪,拥着微有阳光气息的棉被,一被子的暖和厚重让我踏实、安稳。窗外有尚是深绿色的竹子,淡淡的雪光下,甚或可以看见竹枝间架着的枯树叶。
思想游离的时候就不免有种奇怪的念头,窗外的雪,似乎是于夏季做的关于冬季的梦。我蜷在被里,任窗外白雪菲菲。心里却是盛了一院一锅一瓢的暖阳。或许你亦见过出着太阳下着雪的山中怪景吧,我常想:一堵土筑的墙、一扇木棂的窗、一屋顶黛色的瓦便可把晴天与雪天隔开来;打开门,吱呀一声,门里门外是两种不一样的天气,那种感觉就像你在寒冷的冬季听见满树热闹的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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