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湖的黑水鸡
云居湖不大,从南到北跨过曲折的廊桥,总共也就20来米的距离,一两分钟的时间就过去了;东西距离却很长,一座五六米宽的平板小石桥,将它一分为二,西湖狭长,足有两三百米长,东湖宽广,环湖一周走下来,一公里的路程还是有的。
云居湖的位置相当隐蔽,有许多朋友说,不知道从它旁边的广惠路经过多少回了,都没有发现它,总觉得在南城墙与广惠路之间,那么一个狭窄的所在,绿树掩映之中,怎么会涵养起那样一座湖水呢?即使是从南城墙上走过吧,弥望的是一片葱郁苍翠的树木,那窄窄的一脉湖水呢,就掩映在这一片葱郁苍翠之中,也常常被“灯下黑”而忽略不计了,不瞒您说,在我的圈子里,好多人都是看到我的文章《云居湖的鸳鸯》《偶遇池鹭》,或者看了我拍的荷花、麻雀、黄苇鹣以后,才知道云居湖,也才走进云居湖的。
大概就是由于隐蔽的原因吧,也许还有云居湖里遍植莲藕,或者,近岸还时不时有一两丛芦苇、蒲草,密密匝匝的,人畜无法涉足,却正好给那些水禽、涉禽等大大小小的野生鸟类,提供了活动和栖息的场所,于是,常见的野鸭、鸳鸯、小麻雀、大苇莺、白头翁就成了这里的常住户,不常见的黄苇鹣、小鷿鷈也来居住,近几年,还来了黑水鸡,而且,一来就是三四个家族,分布在东西两湖,几个区域里。
黑水鸡,确实像鸡。
春末夏初,荷叶还只在水面清圆,荷箭才零星地挺出,荷花也刚刚贴着水面,绽放开*一朵娇红的时候,在廊桥东面,就在片片荷叶之上,荷箭与荷花之间的暗影里,一只缎子面儿一般黝黑的影子,如鸭子一样,划过平静的湖面,悄然游了过来,身后荡开一溜梭型的水波。待它跃出水面,踏着阔大的荷叶前行时,那形象跟家养的黑鸡几乎无法区分。那个头,那羽色,那奔走的姿态,还有那不停啄食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只鸡。倘若走上岸来,于草地上觅食时,那简直跟黑鸡没什么两样,只是体量稍小一些罢了。
黑水鸡也有红红的鸡冠子,只是不似家鸡般高高地竖在头顶上,也不是肉质的,而是一块鲜红的额甲,通红通红的,自头颅一直到喙尖,而且,渐变为醒目的金黄;鸡爪子也有,要比家鸡的爪子大多了,伸展开来,感觉比它的股胫加起来都要长;股胫之间,也就在关节转圜处,一圈鲜艳的红色异常醒目,像是谁给它箍上了一圈脚环。雌雄却不容易区分,据说只是个头上稍有差异,不似家鸡那般一目了然。
可是,黑水鸡会游泳,划水的本领根本不输那些长着脚蹼的野鸭子;能潜水,一个猛子扎下去,也是老远才露出水面,不亚于那些善泅的小䴙䴘;还能飞行,扑棱棱飞出水面,可以翻过小石桥,越过廊桥的屋脊,从东湖飞到西湖,与那些鸳鸯们去争食吃;踏着荷叶玩凌波微步也行,只是身子太重,显然不及黄苇鹣们那般轻灵敏捷。然而,它并没有丝毫的畏惧,只管大踏步前进,即使是把大荷叶踩翻了,也不害怕,直接改凫水而已,再碰到荷叶,又毅然跃起,依旧大踏步前行就是了。
三伏天的一个连绵雨天,刚入手一支600长焦镜头,抱着试试镜头与碰碰运气的的想法,单人独骑跑到云居湖来,才步入廊桥,就见西侧几个鸭蛋大的黑色的绒球儿,从几片大荷叶底下滚了出来,“唧唧”叫着,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踏着碧玉盘样的荷叶,踩着滚动着的大珠小珠,向湖心一路觅食过去。——小黑水鸡!新孵化出来的小黑水鸡!太漂亮了!——我一边兴奋地在内心惊呼,一边迅速架上相机,将那几个小绒球尽收镜底。
这些小家伙太可爱了,周身黑得纯粹,没有一根翼羽,只裹一层细细的绒毛,圆滚滚的;头却相当夸张,几乎占了全身的三分之一,而且绒毛稀疏,光秃秃的,长了癞子一般,裸露着嫩红的皮肤;眼珠子鼓鼓的,异常突起,与粗短的喙部连为一体。
哦,这个形象那里见过的?——八大山人的写意花鸟里的水鸟吗?对,就是那些怪鸟!这些鸟要么白眼向天,要么低头闭眼,要么蜷足缩颈,寥寥数笔,穷形尽态。起初看那鸟,只觉怪异,后来,经医生的点拨,以及了解到八大山人的身世以后,才明白,这些鸟也是画家要表情达意的,冷眼旁观也好,饱受欺凌也罢,孤傲不屈,桀骜不驯,反正都是画家笔下创造出来的,属于艺术形象范畴,从来没有考虑过它可能的生活中真实的存在。今天,得见这黑水雏鸡,才恍然醒悟:八大山人笔下那怪异的水鸟,怕不就是它?那简直是一定的!
这鸟生的怪异,能力却不容小觑。它会水,能行,可飞,海陆空全能;嫩叶,草籽,昆虫,小鱼小虾,干鲜荤素通吃;不靠近人类乞求施舍,也不远离尘世假装清高;游走于江湖之上,逍遥于尘寰之中,潜心觅食,尽心繁衍,寻寻觅觅,忙忙碌碌,却无他求。
忽然想起“梧鼠技穷”来了。传说,这种梧鼠“能飞不能过屋,能缘不能穷木,能游不能渡河,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是典型的“样样皆通,样样稀松”的玩意,荀子说它:梧鼠五技而穷。而这黑水鸡却不然,与之恰好相反,而是样样精通的。我不禁对这黑水鸡肃然起敬了!
小黑水鸡一共七只,由妈妈或者爸爸带领着觅食,当妈妈或者爸爸衔来食物时,黑水鸡宝宝就会趴在荷叶上,或者浮在水面上,扬起还只是骨架的翅膀,缩颈,抬头,张嘴,鼓鼓的眼睛仰望着父母,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黑水鸡是什么时候产卵孵化的?不知道。这个家族刚刚引出小雏,廊桥东边一家的雏鸡已经有灰鸽子般大小,可以自由觅食了。据说,东湖也有两家黑水鸡生活,只是水面宽阔,荷花茂盛,蒲苇茂密,有人只看到它们的幼雏跟小鷿鷈一道觅食,其它时间就很少能见其踪影了。
想必黑水鸡的生活能力是非常强的,近几年,在石家庄很多水域都有它们的身影,植物园、三环湿地、世纪公园都常见。那天早上,在世纪公园的荷花池边,一只黑水鸡正梳理羽毛,一只花狸猫从后面悄悄靠近它,多亏它及时发现,并迅速消失在田田的荷叶底下,才不至于做了老猫的早餐。
云居湖的黑水鸡已经不怎么怕人了,与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有时也会像小麻雀一样,靠近廊桥,从池鱼们的口中,抢夺孩子们投喂的食物;有时候,也会悄然从高高的荷叶底下走出来,旁若无人地唧唧叫着,非常专注地埋头觅食;我也见到廊桥东边的一只雏鸡,像是要研究我的镜头为何物一般,站在阔大的荷叶上,脚爪浸在一汪清水里,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一阵子,不躲也不闪。
黑水鸡也是候鸟,秋分一过,西风渐凉,它们就会飞到南方过冬去了。那七只小鸡应该长成了吧?我相信,它们还会回来,还会回到云居湖来,因为,这里是它们出生的地方,也是它们北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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