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超市,在水果摊位上看到了红李子和黄杏,突然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我从小就喜欢在外婆家生活,儿时对外婆和那个小山村的依恋程度远超过父母和我家。大概六岁那年在外婆家小住时认识了一位叫小娇的女孩,比我大一岁。住在外婆家东侧的一口废弃的窑洞里。听说父母是为了给她生弟弟才搬到山里来的,只是我一直没弄明白他们当时是自己走到了这里的还是投靠了亲戚。那个时候我俩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彼此很好的朋友。我们玩耍的范围就仅限于外婆灶屋后的山坡和她家那口窑洞以及边上的小泉眼。
春天时山坡上长满了浓密的艾草,比我们都高。我用一把镰刀在艾草丛间割出小块空地,当做我们的房屋,有卧室有客厅还有厨房。她会捡来各种瓦片、石块当做碗碟,再采些野葱、树叶和花草当做菜肴。我又从外婆院子里挑选了一块有着上下两层孔洞的红砖,找来一根长棍两人抬着,当成她的嫁妆送到我们的草屋里做衣柜。我们模仿大人的吃饭、劳作、休息,把“过家家”这种游戏玩得有滋有味,别开生面,花样百出,不亦乐乎。
有一回她带我去她家的窑洞,说有好东西跟我分享。到了那里,她嚷求着让她妈妈把东西拿出来,边说边在地上跺着脚打着转。不一会我看见她妈妈从衣柜里摸出两颗红色的果子,那个头真大呀,果子红得发亮,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我感觉那颜色饱满得都要溢出来了。那一刻有一股幽香钻入鼻腔,我感觉要醉了,快站不稳了,心扑通扑通地跳。我那时的表情一定是憨痴的,呆傻的,完全被那颗果子给迷惑住了。我们每人得到了一颗,我已记不得当时是怎么吃掉它的,也记不得它是什么味道,只记得她妈妈说那叫李子。那一定是我*一次吃李子,时至今日那副画面仍印刻在脑海中无法忘却。
她家在那里只住了一年就搬走了,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儿时的记忆很深刻同时也很短暂,我很快就忘掉了这个玩伴。后来当我再去看那口窑洞时,发现它已经有些坍塌,泥坯层层剥落,周边的杂草及杨树的枝条蛮横生硬地将其掩盖其中。它就像一个头发和衣衫上沾满了秸草的流浪老汉,残喘地卧在柴垛里一动不动,气若游丝。这时我就又想起那颗红色的李子。
外婆灶屋后面还有两颗杏树,一颗大麦杏,一颗小麦杏,听外婆说那两棵杏树是我已故的小姨栽下的。外婆是个苦命的母亲,生养了三个女儿,但有两个都是在十几岁时就离开了人世。外婆说两个小姨都是天上的仙女,来人间报完了外婆前世的恩情就又回天上去了。那里才是他们的福地。
每到麦子成熟的季节,杏子就变黄了。我喜欢看着树上那微黄的杏子,表面有层淡淡的绒毛,像刚孵出的小鸡。站在树下抬头望,阳光透过枝叶,那被风揉碎的光影就像裁剪各异的小金人在枝头草间欢畅的跳动,这时我的头发、脸颊、衣服和鞋子都变成了它们的舞场。
父亲很喜欢吃杏子,我也喜欢。那时每年麦熟杏黄时,我会站在树下张望挑选,父亲爬上树去采摘。我年年去看它,它也年年看着我,我把杏树看老了,它也把我看大了。如今父亲离开我已几年有余,我时常会想人的一生就像一棵树,从枝叶繁茂到枯木朽株,直至入土为泥,这是一种自然的轮回,生命的延续。我庆幸还有幸福的回忆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能让我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保持一份平静。当我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去对待生活时,它应该也会善待我的吧。
作者简介:张振军,河南邓州人,36周岁。现就职于房地产开发公司,任工程师,喜欢音乐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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