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个 地 方 那 个 我
文 /李瑰萍(云南)
岁月如轧过晒场的石碾,渐渐磨平尖锐的石子,留下一片滑秃秃的旷地,往事若雨填满旷地上的一个个小凼,或浅或深,或盈或欠。
很熟悉的地方的莫过于整天东躲西藏上翻下窜的小村。村里多是青松,很高很老却不甚粗,十多年过去了也还是那般样子,树干上错落着小洞,偶尔看见松鼠消失在那里;春天里,桃花杈杈似绯云绕枝,梨花抹抹若雪舞梢,李花团团挤满杈,绿肥铺一段紫绸,萝卜绣一畦落英,青麦覆一地碧波,泡桐高调的着了一身紫袍……
那时候村里的屋舍均是一般无二的模样。石基上围累一层石块,石块上是一堵堵红土夯的墙,厚实牢固,那时候觉得墙里的土与干燥三月里细腻乱舞的尘土定然不是一家。片片灰瓦覆顶,凹一行凸一行。间与间之间有木柱,立在石墩上顶着屋。
雨珠子按着时令、天气踩在瓦顶,只听得瓦们发出闷哼似的嗡嗡声。随后雨滴汇成细流从凹行溜下,跌进洋皮桶里、猪食盆里、石缸里,惹起一阵吵嚷声“乒乒乓乓”,渐渐地雨捂住了它们的嘴。风推着云走后,瓦沿挂不住的雨滴坠落进储水的器具里,一声脆响,一荡荡水痕。雨停了,小孩子们早已穿上水鞋脱缰马似的奔向门外,惊了那些蜷在门口墙角的落汤鸡,撇下了大人们的那句“不要玩水”,仿佛一场雨困了自己很久。不一会儿,还没来得及澄清的小水凼里跳动着花花绿绿的小脚,泥水上翻伴着小孩子们的声音。落汤鸡们也蓬松着身子,一顿好甩后偏着头向外张望,而后三五成群的去挠虫子。
日光也忍不住跑出来了,偶尔画一道虹桥,讨因雨拴住了去外面疯跑玩耍的孩子的一个欢喜,小孩子嘛很是喜欢这样的戏法。日光总是顽皮地溜进瓦缝里,变成一束一束,或粗或细,投一个满圆或近圆的光斑,小时候总忍不住去捏一捏、踩一踩,或用手心托着它们。
小时候某家桃熟某家李黄向来逃不出小孩子们的“法眼”,要知道我们可是经常来看的。“有指头那么大了”、“有鸟蛋那么大了”、“有颜色了……”过一段时间家里便会出现一篮果子,大人便会说“某家送来给你的!”虽然早已尝过鲜,并不妨碍我高高兴兴的抱着篮子满足地啃。
渐渐地玉米地里竖起一个个灰黄的秸秆垛子,地膜掩在枯草里,玉米茬齐齐的望着天空。家里飘着玉米的味道,棚上睡着金灿灿的玉米,还会挂着好多串鞭炮一样排列的玉米,直坠到楼板上。每逢那个时候就再也不敢在楼板上咚咚的跳了,害怕它们掉下来的同时又觉得大人们的手真巧,编的真好看。我的小床旁也是挤满粮食,原本仄逼的房子现在更加拥堵了,那时候还害怕有一天会被挤爆。后来灰黄的秸秆垛子也从地里跑回了村里,变成了一个个的大垛子,散落在村里,想来它们也和我一样害怕冬天的寒冷。一蛇皮袋一蛇皮袋的土豆也靠着墙睡着了。土豆地里又是一片新绿,萝卜张开小伞一样的叶铺在地上,绿肥柔嫩的腰身随风摇曳,时不时有的地里还会见到荞、豌豆……
到了十冬腊月,清晨都会听到来自不同方位的猪叫声,去看那是不可能的,纵是好玩确更愿意留在被窝里,而且我们小孩子更关注的是那顿晚饭。能将我们从被窝里早早叫起来的只有大雪,打瓦沿上的冰吊子,踩雪听“咯嘎”声,塞个雪丸子进小伙伴的后背……
早饭过后,日暖风静,小孩们要么在松针垛子上跳闹,要么在牛吃草的地方,难得安静地用秸秆扎灯笼;妇女们总是拿着针线聚在一起,说着家长里短,织着毛衣绣着鞋样;男人们也会聚在一起打打牌;老人们则搬一张椅子寻个背风地晒太阳……夜里裹在被子里,竖着耳朵听北风和瓦交谈,那时候很好奇他们在说什么,第二天免不住和小伙伴们夸耀道:“我昨晚听到风和瓦说话了……”接着便是一顿胡吹。
小时候仿佛很忙,匆匆扒碗饭就消失,大人们管我们叫“野人”;小时候快乐很简单,折一枝松枝在一个红土坡能滑一个下午,晚上大人们叫我们“灰毛鸡”;小时候很坏,一群人跑到狗面前轮番学狗叫;小时候,午后鸡群躲在树荫下避热时,变成一颗颗“炸弹”,鸡群“咯咯”四散;小时候……
十多年过去了,那段时光里的孩子们也长大了,村里有了另一群孩子,也像我们以前一样的简单快乐。村里的屋舍新旧相间,无论如何也磨不去记忆中的那一片灰瓦红土墙;村里有的人消失了变成坟茔里的一个土堆,草年胜一年的繁茂,但在的人当遇到长大的、有些陌生的我们时依旧亲切,还会说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
每当记忆的雨洒落,跳进岁月留下的小凼,涟漪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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