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平安夜那天，是我定居大理的第四个年头，望着窗外篝火边陌生又熟悉的狂欢人群，写了一段文字在公号上推出去，然后那一夜就收到了两百多条读者的留言。
除了客客气气的互道祝福，还有很多含糊不清的遗憾和沮丧。
年底了，大家都想找个人说说话，哪怕另一头是我这样的陌生人。
逐条看完留言后，感伤像沾了冰碴子的蜘蛛腿一样，顺着我的脊梁骨缓缓向上爬行。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全世界所有人一到年底的焦虑与惆怅从未改变过。
3年前，那个在高考到来前100天每天都来我后台发来“加油”二字的小姑娘，终于没有被一次发挥失常的月考成绩打趴下，如愿考上了她想要的名校。
但如今，日子也没有过得像她当初期待得那么快乐。
她说：
20几岁还以为自己定当大有可为，回头看看这一年，没有敢推心置腹的朋友，没有碾压一众的成绩，没有怦然心动的爱情。每天都好像在忙，却不明白自己到底忙了些什么。也不是没努力过，可好像还是一无所获。
当时看完这条留言，我一下想起来海子的几句诗：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岁月易逝，一滴不剩。
简直完美击中了现在年轻人疯狂忙乱却怅然若失的年终感受。
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大概是这世界上很丧的年终总结了吧。
我们都曾梦想改变世界，可现在感觉自己好像只是在一天天的打发时间。
我们都在经受着结果导向的拷问，所以时常怀疑既然奔忙无果，那么努力到底有个毛用？
支撑我们空有一身疲倦还在奋力向前的，大概就是：不努力有负罪感，一努力就不快乐。
02
之前在同一家公司共事过的两个朋友，他俩如今基本上都处于40出头就已“退休”的状态上。
但因为当初的选择不同，导致了现在各自的现状完全不一样。
他俩当年是同一批被人事经理招进去的青涩小实习生。
不同的是，一个人做了1年后找到自认为更适合自己的平台就跳槽走了，之后在5年的时间里跳了3次，如今是一个新媒体公司的市场总监。
另一个就一直待在很初的那家公司，跟着老板一路从5个人的小团队干到了如今融到了B轮钱后直接搬到了闪闪耀耀的CBD，名片上写的是联合创始人，实实在在有股权每年都能分到大把红的那种。
其实总监也没什么不好，跟一些好多年没加薪升职的人来比，日子也没那么难过，只是因为在每一家公司都没做太长，所以在每一家公司工作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老板只是拿他当一个心性未定不能全盘信任的职业经理人。
所以，他每一次离职，都以公司空降给他一个不太友善的直属上司告终。年薪虽然谈的时候挺高，但因为没干满期限，所以很后到手的钱并不多。
又因为家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加上刚辞掉了工作，总监不得不开口向以前的同事借了钱。
虽然对方连个磕巴都没打，就痛痛快快地给他把钱打过去了。
可他一个大老爷们，还是几杯酒下肚就难受的哭了。
就像是《大江大河》里，刚出狱的大寻找当年的好哥们小辉借钱时的心情一样，小辉越是痛痛快快地掏出名表仗义相助，大寻夹菜的筷子越是匆忙、躲闪、无处安放。
很多人都会在失落的时候怅然假设，如果当初我没有因为一遇到点不顺气的人和事儿，就判定自己做这一切都没有意义而匆匆忙忙地走人换地，如今的境地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
何炅曾在采访中提到放弃和抱怨：
要得到必须付出，要付出你还要学会坚持，如果你真的觉得很难，那你就放弃，但是放弃了就不要抱怨。我觉得人生就这样，世界真的是平衡的，每个人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决定自己生活的样子。
所以，太辛苦了扛不住了吗？
好的，你可以放弃。
但只要放弃了，就不该再絮絮叨叨翻不了篇的来回抱怨，毕竟这终究是你当初自愿做出的选择。
这世界上的快乐只属于两种人：怡然自得不求上进的懒逼；咬牙硬抗绝不投降的变态。
而那些一边悔不当初，一边迈不开脚步的人，这辈子都活在矫情别扭、黏黏糊糊的漩涡里。
03
一个征战多年的金融大佬很终扛不住激烈角逐的高压环境，从高管位置上黯然退下，状态一度跌落到谷底。
本来他想的挺好，反正手头的存款也不少了，就顺便赋闲在家养养身体得了，只是在家养了才1个月，就变成了一个极度严重的失眠症患者。
他沮丧死了，原先整天想睡觉却没的睡，恨不得在酒店大堂里等人的时候都要拿个毯子盖上眯一会儿，现在可好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睡觉了反而整宿整宿得睡不着。
完了。
之前的30多年，他一直在为钱发愁，如今，他万万没想到，发愁的对象竟然成了睡觉。
他老婆有一天凌晨3点起来上厕所，发现身边没人，客厅里有一个人影在拖地，关键是他拿拖把东杵一下西杵一下的样子太像个神经病了。
他老婆当即吓得后背发冷，汗毛直立，第二天早上合计了一下，就给他发配到大理来了，而且是允许他像一个浪漫的单身汉一样独自出来旅行的。
结果他在古城一家客栈里住了3个晚上后，发现还是辜负了贤妻大气的一番美意——依然没得到改善，依然睡不着觉。
他约我出来喝茶，顺道有点不好意思的问我，大理有没有好的精神病医院，他想住进去了。
我“噗嗤”一下竟然十分缺乏同情心地笑了出来：“别啊，哥们，我记得你20年前参加一个什么人才演讲比赛的时候不是说想拥有自己的一家客栈，养狗养猫养花，然后每天听来往的过客给你讲故事的嘛，都到大理了，这是这辈子离你的愿望很近的时刻，要不你实现一下？”
大哥失神地望着我，不知道是看到了我脑子中的淙淙流水，还是想起了自己当年一腔热血的沙雕风采。
只是一个月后，他就从别人手里接了一家客栈过来，真干起了佛系开一家有狗有猫的客栈的勾当。
大哥满脸潮红、一腔热情地要请我吃个便饭。
我虽然不太知道他谢我什么，但还是很委婉的劝了他，等你赚到钱了再谢我吧，实不相瞒，像你这么冲动的情况，再加上当下的大环境，赔多赚少。
“不重要。”大哥的茶杯沿上冒着不被世俗牵绊的青烟。
我以为大哥会用一套惊人的投资论驳斥我消极的投资判断，结果他竟然告诉我不重要。
一番推杯换盏下来，我很终弄明白了大哥到底意欲何为。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忙起来不管能不能得到好收成，但却能实实在在得到好睡眠。
很多人忙忙叨叨了一白天，一到夜里却心里发虚，一会儿怀疑人生，一会儿懊恼努力，其实很多时候，是因为他们在忙着一些自己没想明白的事儿。
就像是偶然上了一艘豪华游轮，你不知道目的地，你不了解同行何人，你只是换上了礼服，举起了酒杯，慌慌张张走进舞池，疯狂地过上了自己不了解的一生。
恰如北大永远的校长梅贻琦说的：
把自己交给繁忙，得到的是踏实，却不是真实。
全世界都在劝我们要活出真心啊。
可人生的本质就是一个食屎的过程啊，有些屎不食就是轮不到你活出真心啊。
那些别人都在问值不值，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喜不喜欢的事儿，可不就是真心嘛。
04
别再问我，为什么这一天自己好像屁事没做，却还是感觉累得半死不活的呢？
面具戴久了，就是会长在脸上的啊。
做人本身就是一件很累的事啊，何况你一直在忙一堆自己不喜欢的破事呢。
2019年就这么过去了，愿你记得内心那份快要被遗忘的真实。
记得那份无论“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有一种从心灵深处满溢出来的不懊悔也不羞耻的平和与喜悦”的真实。
如此，以上。
2020，愿他们人来人往，我们如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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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初小轨，山东水瓶女一枚，小说、随笔作者，新书《偶尔可恨，永远可爱》温情上市。文章来源公号“初小轨”（ID：chuxiaogui2016)，微博：@初小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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